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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温州生态园在建安置房建设工地的民工居住点。祝平 摄 |
温州网讯近2亿进城务工的农民中，1980年后出生的超过1亿人。今年中央1号文件中，首次将他们作为新的社会群体——“新生代农民工”予以重点关注。温州外来人口370万，在全国吸纳流动人口最多的50个城市中排名第10位。东南沿海是农民工最集中的地区之一，温州作为东南沿海经济比较发达的中等城市，具有一定的代表性。为全面考察温州新生代农民工生存状况，今年4月，温州商报联合市总工会、温州大学商学院成立了课题调研组，经过百名工作人员半年的调查和分析，近日，一份5万字的《温州市新生代农民工生存状况调研报告》新鲜出炉。同时，记者根据报告成果深入访问农民工，今起在“工会观察”栏目中推出“温州新生代农民工生存状况调查系列报道”，以供有关部门、学界以及广大企业主参考和借鉴。
“通天房”之痛“你好，朋友，我今晚心里真不好受。我，一个外地来温州打工的，在中央涂租了间房。今晚，出租房里，从房顶滴水下来，不知道从楼上哪里滴下来的。今晚，叫房东看看，他看了，摸了摸，只说，你要是不喜欢住这里，去别的地方找房子住。”11月8日，立冬的第二天，25岁的新生代农民工王汉峰留下这段话，语言酸涩、短促，如同他的心情。
在商品房均价超过2万的温州，像王汉峰这样的外来务工人员，买房是一种奢望。如果没有职工公寓，他们只能选择在外租用私房。据统计显示，目前，温州存量居住出租房在60万户左右，约有170多万外来人员居住在有当地特色的“通天房”里。所谓“通天房”一般四五层，中间架楼梯，四周是房间。随着外来人员的涌入，“通天房”被改造成三合一功能的房子：底层作坊，上层住人，中间储藏东西。
王汉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：“像我这样打工的，工资不高，房子很难找。我是爱干净的人，想找个干净点的房子，可价格都太贵了，都在400元以上，现在温州什么都在涨，我哪有这么多钱？家里还有老妈要养，有时候真想回家种地。”
出租房漏雨，仅仅是新生代农民工受寒之苦，更可怕的是，出租房的火灾隐患直接威胁着他们的生命。今年1月6日，塘下镇场桥办事处五方村3间4层民房突发大火，9人殒命。据统计，从2006年到2008年，温州市出租房发生了10起较大火灾，42人死亡。
上月7日下午2时，市区飞霞北路华电新都A幢，发生了一起群租房起火事故。消防部门出动6辆车、50余名消防官兵，奋战了一个小时将大火扑灭。当消防人员进入306室时，眼前的情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：百余平方米的一间房被隔成了四个分间，里面挤了11个上下铺和两个单人床，24个床位。“幸好火灾发生在白天，屋内没有人在。”消防人员向记者这样表示。
从今年下半年开始，市消防支队在全市开展“通天房”专项整治活动。但农民工的居住问题，专项行动是远远不够的。
“夫妻房”之渴“有了夫妻房真好，我们两夫妻现在也安心在这工作了。”这是日前入住金州工业园员工公寓的宋学红最大的感受。
这位湖北黄冈汉子，2003年来温打拼，2005年听说企业有夫妻房安排，就把远在老家的妻子接到温州工作。走进宋学红的夫妻房，在不大的房间里，阳光充沛、空气流通，彩电、电脑、书桌、衣柜等家居用品一应俱全，俨然是一个温馨的小家。安居后才能乐业，经过一年年打拼，宋学红的事业也有了起色，现在他已是浙江赛特鞋业有限公司的行政总监。
然而，如宋学红这般幸运的外来务工者毕竟是少数，调查组数据显示，夫妻农民工即使同在一个城市工作，分居两地的不在少数，有的一周甚至一个月才能见到一面。
农民工的居住环境带来的不仅是消防安全隐患，还有身体健康隐患。据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相关人员透露，外来人员历年来都是艾滋病高危人群，今年约占3成。
在农民工聚居地双屿，到处可见张贴的性病广告、没有理发工具的洗头房、简陋的按摩房。相关疾控专家认为，新生代农民工，处在青壮年期，正常的生理需求得不到满足，少数人禁不住诱惑，发生出轨行为，如不注意保护，很容易成为艾滋病的受害者。
近年来，温州民企也开始注重员工住房等软环境建设，如奥康集团按照三星级标准建造员工生活小区；东艺鞋业专门建起一幢“夫妻宿舍”，共解决180对夫妻用房；金州集团更是投入4500万元建造“职工之家”，收纳职工近6000人，其中提供的夫妻房共有436套。企业自发解决员工住房，的确改善了部门农民工的居住环境。金州集团有关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到，“夫妻房”的设立对解决用工稳定问题起到很好作用。
与此同时，新生代农民工生存状况调研组问卷调查显示：温州大部分规模企业能为员工提供集体宿舍，但很少提供夫妻房。农民工群体面临的共同居住问题为居住面积小、卫生条件差、房租贵、治安差。
长期研究农民工问题的温大商学院夏怡然认为，由于温州商品房准入门槛太高，城市公共住房分配体制又与户籍制度紧密相连，农民工长期被排除在外。长期下去，就会造成“底层固化”现象，引起系列问题。
“经适房”之梦“来温打工三年了，最渴望的是自己拥有一套房子。”渴望城市生活的湘妹子小吴不想再回农村老家，然而高涨的房价却让她望而却步。
年仅27岁的小吴，湖南人，留着一头乌黑利落的头发，爽朗，爱笑，2006年从湖南某高校本科毕业，在广州漂泊两年后，随亲戚来温，先后在温州两家企业做过企业策划。其间，小吴住过2次公司集体宿舍，都是4人一间，晚上唯一打发时间的选择就是听MP3，两点一线的生活让小吴感到十分枯燥。
一次偶然机会，小吴听公司同事说，新田园有一套100平米的毛坯房要出租，便和湖南老乡、公司同事等5人一起租下。经过打理，原来三室两厅的格局，被隔成四室，现在每人一月房租加水电费支出约400元。在新田园这一住便是两年多时间，比起集体宿舍，小吴更喜欢在外租房住，“毕竟自己租房私密空间更大了，交友的圈子也更大了。”即便如此，小吴仍感到强烈的漂泊感。根据调查，有一半以上新生代农民工由于居无定所自感徘徊在城市的边缘，梦想在打工城市买房定居下来，成为“新城市人”。
住房是外来务工人员安居乐业的基本条件，尤其是新生代农民工，他们不熟悉农村和农业，有更强烈的意愿变为市民，但他们靠打工的钱又买不起房。“为了保障他们的基本居住权利，为了城市不再产生新的棚户区、贫民窟，政府可通过建设廉租房等手段，逐步帮助进城务工人员解决安居问题。”市总工会副主席叶忠华这么认为。
“设立一定门槛，让农民工也能申请经济适用房。”叶忠华提出了这样一个大胆的设想。无独有偶，就在本月，江苏南通出台了惠及民工的住房保障计划：在城市务工的外来民工，也能和市民一样享受政府经济适用房的保障，确定每年将拿出经适房总量的15%供应外来民工。
前段时间，温州推出聚英家园人才公寓、公共租赁住房相关政策等，其中有一条提到已在我市居住1年以上的外来务工人员可以申请公租房。显然，温州已经开始在重视农民工住房的保障问题。
了解他们的真实状况刻不容缓——访课题调研组成员、温大商学院常务副院长张一力和温州市总工会副主席叶忠华
投入100多名调查人员，历时半年，访问4326人，这是《温州市新生代农民工生存状况调研报告》投入的直接数据。60个问卷题目，囊括温州农民工的基本信息、就业和社会保障、生活和消费、自我评价和未来打算等四大问题。为何要投入这么大的精力做这样一项调查？本报记者专访了课题调研组成员、温大商学院常务副院长张一力和温州市总工会副主席叶忠华，为你揭开调查背后的故事。
记者：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调查？
叶忠华：“新生代农民工”来得如此之快，群体如此庞大，我们的社会没做好应有的准备。多数时候，学术界和媒体都是根据自己的想法去概括他们，如“三高一低”的群体特征(受教育程度高，职业期望值高，物质和精神享受要求高，工作耐受力低)。真实的他们在哪里？他们真实的想法是什么？他们和老一代区别真的很大吗？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，他们的实际工资率、工作时间长度、情感、消费和住房等方面，和老一代农民工并没有天壤之别。我们是要加速改革，让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，还是漠视一个庞大群体的上升愿望，制造新的阶层隔离和对立，都取决于我们的工作。因此，了解他们真实的状况和声音刻不容缓。
记者：这个课题前期做了哪些准备？
张一力：这是温州首次大规模针对新生代农民工的专题调研，前期必须要了解国内外学术界对此课题已有的研究成果，结合温州特点，设计研究框架和调研方案。为了确定调查地点，调研人员首先要了解基础数据，确定调查范围为占整个温州地区流动人口50%以上的地区——鹿城、龙湾、瓯海和温州经济开发区。我们还从经贸委和行业协会了解到农民工在各行业里分布的情况，最大程度地保证样本分布和总体分布基本一致。这个准备阶段需要一个多月时间。
记者：为什么课题研究要花费半年时间？
张一力：课题最花费时间的还是资料收集，在市总工会的支持下，我们派出了100多名调查人员，分为7个小组，带着牙膏、牙刷、洗衣粉等小礼品，走访了近5000名农民工，这个花费了2个月。而由于样本容量大，录入和审核也花费了近一个月时间。最后，数据统计和调查报告成文阶段，也需要一定时间。
记者施世潮夏晓腊
